衡中“秘史”:揭开超级中学不为人知的一面
小编:其实张雨是北京人,当年借读在衡水中学。而在民间,衡水中学被追捧为“超级中学”之上“神一样的学校”。其实,河北最早的超级中学并不是衡中。就在衡水中学如日中天之时,2014年9月19日深夜,衡水中学的嫡系分校——衡水第一中学的办公楼内发生了一件事。如今,无数渴求升学成就的学校将衡水中学的经验奉为圭臬,甚至北京的一些学校也未能免俗。...
尽管已经从衡水中学毕业12年了,张雨至今仍记得当年在衡中复读的日子:发呆、吃零食、撕纸都会被记录,扣掉班级量化考核的分数。一天晚自习,她尿急去上厕所,结果被工作人员记录下来,第二天通报批评就上了全校广播,班级量化考核被扣掉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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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张雨是北京人,当年借读在衡水中学。位于北京以南270多公里的河北衡水,有着便捷的交通,却有着与之不相称的经济发展水平——由于资源缺乏,GDP长年徘徊在河北末三位。除了衡水老白干,估计最出名的就属衡水中学了。
衡水中学几乎撑起了这座小城所有的名声,校本部位于市区西南一片低矮的居民区之中,来往大货车卷起的尘土时常将街道陷入一片灰蒙。
在一片灰蒙蒙的街道中,这所超级中学门前的“英才街”格外引人注目。考入清华、北大学生的头像贴画从街口一字排开,一直延伸到校门口。
300米的小街显然不够长,考入香港大学、新加坡国立大学等国际名校的学生甚至都没能一一露脸。
在这300米的小街上,可以看到教育的理念和荣耀被层层削减后剩下的东西:考试,考更好大学,考最好的大学。
英才街热闹的背后,2018年河北省高考几乎是衡水中学的独奏表演:文理科650分以上考生超过全省的四分之一,考入清华、北大的人数独占两校在河北招生总数的80%!
这已经是衡水中学连续第19年在河北省高考中夺魁,在全国15000余所中学里再添传奇。而在民间,衡水中学被追捧为“超级中学”之上“神一样的学校”。
2019年1月的某个深夜,一行三人坐在衡水中学对面胡同的小吃店里,一边听一位老“衡中”唠嗑,一边尝着当地特色的饼夹熏肉和卤鸡爪,据张雨介绍,这是当年她们周末“放风”时最喜爱的美食。
时间倒回1992年,中国的改革开放走到了一个转折点。这年春节前后,一位老人从北京一路南下到深圳再到上海,一路走一路讲。
这些讲话改变了整个中国的命运,也包括衡水中学。
那一年,衡水中学还只是衡水市(县级市)下辖的一所普通中学,房屋破旧,墙上还有被洪水淹过的痕迹。那一年,在衡水地区十一个县的教学评比中,衡水中学排名倒数。
当时学校管理也十分混乱,教学更是一团糟。有一天,衡水中学召开全体班主任大会,主持会议的副校长刚开始讲话,台下有人喊了声“别听他瞎掰扯,散了吧”,于是众人一哄而散,留下几个校领导在台上面面相觑。
当时台下有一位老师没有走,他就是李金池,一毕业就来到衡水中学任教的一位历史老师。学历史出身的人,多少都有一点家国情怀。看着自己教的学校混乱、破落至此,李老师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眼看着衡水中学难以为继,市委组织部不得不替这所学校物色一位新校长。结果,组织部长拿着乌纱帽找了不少人,但大家都不愿接这个烂摊子。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刚刚被提拔为学校中层干部的李金池,被“不幸”相中了。他在组织谈话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拒绝,而是爽快接受。那晚,他一宿未眠。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李金池担任校长,这成为衡水中学的转折点。
面对衡中的沉疴,李金池开出的第一个“药方”是整顿校风校纪。
当年,衡水中学围墙低矮,学生纪律涣散,经常逃课,而一些社会青年也可以翻墙入校滋事行窃,甚至骚扰女生。
李金池是教历史的,除了家国情怀,身上还有一股侠士之风。身为校长,他忙完一天的工作,“业余爱好”就是带领学校的几个年轻老师蹲点抓流氓,经常抓到深夜一两点。对付流氓的方法,李金池是简单粗暴,常常抓住后先打一顿,然后再扭送派出所。
在没有网吧和抖音的时代,无所事事的小混混是抓不完的。于是,李金池想出一个治本之策:1993年,衡水中学关闭校门,实行全寄宿、准封闭管理,要求所有学生一律住校。
要知道,那时候像衡中这样位于城区的中学是很少要求学生住校的,学校一般也没这个条件,大家都是走读。没想到的是,本来是为了对付流氓的无奈之举,成就了“封闭式管理”的衡中模式。
校园是封闭起来了,但这个校园太破旧。当时,李金池穷得连一块砖都买不起。衡水中学一年的办公经费只有一二十万元,仅够发教职工的基本工资。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抓完流氓,李金池走上了化缘之路。
怎么化缘?这位新校长的思路和其他校长很不一样。要不然,也不会有以后的衡中。
1993年,李金池从别人口中听到一个消息——当时的国家教委正在酝酿建设1000所国家级示范高中。
这个消息完全是风传,既没有政策依据,国家教委也从未正式提及。但他认为机会来了。
李金池先是在学校的大会小会上频频提及这个未经证实的事情,并勉励师生为之奋斗。当年教师节,衡水市委书记与市长照惯例要来衡水中学走一趟。
李金池面对书记市长,没有直接要钱,而是重点汇报了衡中争创“国家级示范高中”的目标和规划,他对领导说:“衡水地区必须要争取一所,衡水中学要担起这个责任。”
其实,最后真正打动书记市长的,不是李金池的一番描绘,而是衡水向南924公里的湖北黄冈中学。
当年的黄冈中学正风靡中国,凭着“奥赛、高考和教辅”三大法宝,黄冈中学缔造了基础教育的第一代“神话”,宣称“把中国考起来”!
最红火的时候,黄冈中学不仅上央视上教材,大卖教辅试卷,而且每年都有全国人大代表名额。只用了不到十年,学校每年效益就过千万,还到外地开分校。
黄冈和衡水一样,都是贫困的农业地区。谁也没想到一所好高中竟然可以给当地带来名声与收入,当地的党政主官还因此纷纷被提拔!这种名利双收的好事情,一下子刺激了地方教育政绩观的兴起。
赶超黄冈中学、争创“国家级示范高中”,这个饼画得很有诱惑力。尽管李金池自己也说不清什么时候评、谁来评,但衡水市领导深信不疑,决定花力气办好衡水中学。
中国的事情就是这样,只要一把手想办好,办法总比困难多。
衡水市领导拍板投资1200万,决心把衡水中学建成名校。可惜当地财力有限,1200万只能分三年支付。尽管如此,每年400万元在当时的衡水已经非常可观,占去衡水地区每年财政预算教育支出的三分之一。
好事多磨,刚付了第一年的400万,衡水市财政困难,第二年只能拿出200万元。新教学楼的地基都打好了,结果没钱施工。为了保证工期沧州考研寄宿班,李金池开始东拼西凑,连一些低分生缴纳的“借读费”也拿了出来。资金到位后,新的教学楼、图书馆很快都建立起来了。这些建筑衡水中学一直使用到现在。
事实上,直到今天为止,建设“国家级示范高中”的政策都没有出台过。但李金池却凭借这个虚拟的幌子,完成了衡中的原始积累。
校园封闭了,大楼建好了,李金池终于可以大展拳脚。
大楼建好的1994年,900公里外的湖北黄冈中学恰逢90周年校庆。黄冈市城区许多单位放假一天,中央政治局五位常委为其题词,七十多家中央及地方媒体蜂拥而至。
这样的殊荣,对李金池和已经投入几百万的衡水市构成了不小的冲击。置身于发达的京津唐工业区之外,经济指数全省倒数的衡水也在努力寻找出路,李金池和衡水中学也不例外。
但这时的衡水中学,仍然是一没人二没钱,尤其缺优秀师资。
对衡水中学而言,像一些省会高中那样高薪挖名师自然是不可行的,一来没钱,二来衡水也实在不吸引人。外面的和尚请不来,那就只有从内部发掘潜力了。
中国改革开放40年的实践证明:“人叫人干人不干,政策调动千千万。”要调动老师的积极性,量化考核(KPI)是不可或缺的。像管理公司一样管理学校老师,李金池在中国第一个做到了。
首先,从量化班级入手:班级的学习成绩、纪律、宿舍卫生状况,都会影响到老师的考核成绩。而考核成绩直接与班主任、任课老师的绩效评定发生联系。甚至老师坐班,都会量化具体到每个小时。
当时学校没有所谓的人力资源部门,负责执行量化考核的是学校课少的音体美副科老师和教务干事,他们统计成表并公布出来。
老师其实比学生更看重面子、更有自尊心。量化考核的结果是,老师开始拼命工作了。
对于量化考核、坐班等措施,肯定有不少人反对。但李金池的政治智慧不止在抓流氓和巧妙化缘上,他常常将一个制度先在学校中层干部会上透风,但并不急于实行,等到教师们在下面骂完了,情绪平静后,他才突然宣布实施,反对的声音就小了。
除开硬的一面,李金池还有软的方法。
推行班级量化考核,反对最厉害的是班主任,因为考核结果最终会落到他们头上,李金池一度将班主任的津贴从每月8元提高到40元。学校经济宽裕之后,他给教师们盖了住房,他和其他学校领导都靠后,好房子让一线的教学骨干尤其是班主任先选。
盖完大楼,管好老师,李金池最后一板斧砍向了学生管理。
流传于网络的一张课表,记录了衡水中学校园生活的紧凑,学生从每天早上5点半起床开始,一直到晚间9点50分,排得满满的。就算是晚间放学之后,学生也必须十分钟内跑回宿舍并上床休息。如果学生违反,将面临惩罚。
衡水中学的一天,是从操场上震天的口号声中开始的。每个班级音量的大小,直接决定了这个班级的量化考核分数。就算是站在操场上,每个学生手中也都拿着书本在朗诵,争分夺秒。就算是吃饭,学生们也是争先恐后跑去食堂,一度学校规定不许跑,甚至派人检查,仍然管不住。
“我来衡中做什么,我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我今天做得怎么样。”经典的“衡中三问”就是在那时诞生的,是衡中学生头顶的“道德律令”。而激励人心的口号则见于每个班级和学校的各个角落,就连上楼的阶梯上都是各种各样的公式。积极、竞争,已经深入校园里的每个角落。
“你们中要出更多的吴仪,要出更多的鲁迅。”李金池的一句话就能让台下的学生嗷嗷叫。李金池成为这个学校的标志。他每天早上会带领师生跑操,和5000名学生一起高喊口号。按照他信仰的“工作安排紧凑了就是激情”,衡水中学的时间表里每件事都被精确到了分钟。
就连处理学生的早恋问题,衡水中学的量化也做到极致,如男女学生频繁交往等“非正常接触”,会酌情量化扣除班级德行分。
量化考核式的管理逐渐有了成果,衡水中学考上清华、北大的学生从几人到了十几人。
李金池一下子变成了衡水家喻户晓的人物。2004年,在担任了12年校长后,李金池调任衡水市教育局局长。他的身后,是一所即将崛起的超级中学。
其实,河北最早的超级中学并不是衡中。2003年,石家庄二中成立分校,在河北教育界引发震动。此后,河北省内的知名中学纷纷设立分校、扩大招生。当时许多教育专家已经预测到这将带来超级中学的“黑洞效应”和对教育公平的破坏。
当时,各地的高考实际上已经成为超级中学的秀场。北京的人大附中、西安的西工大附中、天津的南开中学、武汉的华师一附中都已经形成气候。这些中学多分布在首都或省会,优质的师资和生源向大城市流动是趋势。
相比而言,衡水中学面临的是一场逆流而上的战斗。在李金池时代,衡水中学的招生范围仅限全市,多数学生来自于市区桃城区(原来的衡水县级市)。衡水中学已经将这些学生的潜能最大程度挖掘,2004、05年能考上十几个清华、北大,已经到了极限。
面对来自省会城市知名高中的招生竞争,衡水中学要想继续迈进,就必须打破“不得超范围招生”的藩篱,广纳全省的优秀生源而教之。
2006年9月,衡水中学也开始了自己的扩张步伐,将一所民办中学收入旗下,改名为滏阳中学,专门招收复读生。凭借衡水中学的名气,第一年就有近千人入学就读。利用生源的“马太效应”(强者愈强、弱者愈弱),衡水中学从此在河北省各个地市吸收生源。
而这一切,都是由李金池的“接班人”张文茂开始操盘的。
张文茂是土生土长的衡水市桃城区人,河北师范学院物理系毕业。1994年6月,这位身高近1米9的高中物理老师开始担任衡水中学副校长,直至2004年3月被任命为衡水中学党委书记、校长。
张文茂在位14年,最大的成绩也是饱受争议之处,就是衡中规模急速扩大,吸引了众多的优质生源。对此,教育界同行斥之为“四处掐尖”,坊间百姓则称之为“用脚投票”。
随着衡水中学管理模式的深入民心,大批优质生源纷纷涌向这里,导致当地高中无米下锅,各地教育局的升学率政绩颜面尽失。河北省承德、张家口、沧州、石家庄、邯郸等多地的教育局甚至公开发文,限制或拒绝衡水系高中在本地的招生。
2010年中考沧州考研寄宿班,邢台市区前100名学生留在邢台的只有30多名,接近70人流向石家庄二中和衡水中学。
2011年中考,河北赞皇县前200名,最后留在赞皇中学的仅60人。赞皇中学一度出台政策,出十万元奖励考入清华、北大的学生,但一直没有机会兑现。
以至于到了后来,在河北省各地市,中考前100名的考生,几乎全部流向衡水中学的分校衡水一中或衡水系其他高中。
“县里招生环境越来越恶劣,很难招到和留住优秀学生,高考升学率滑坡严重。”河北赞皇县中学校长侯树军曾对记者说,衡水中学等超级中学的“掐尖”,使得大部分县市中学的处境越来越恶化,被业内人士形容为“站起一个,倒下一片”。
河北当地媒体也不时接到关于衡中等名校违规招生的举报和投诉,“难道教育厅管不了他们吗?!”一份投诉材料这样写到。
2011年7月15日,河北教育厅基教处曾通报衡水市第二中学、临城中学、石家庄二中分校等三所学校违规招生,但并无衡水中学。
面对同行的不满和媒体的质疑,张文茂则以“四两拨千斤”挡了回去:“我想多说一句,那时候,(衡水的)优秀生源被别的学校招走,我们感到很可惜,但是真的没有怪罪于挖走我们优秀生源的学校,只能低头抓自己的工作,靠实力扭转局面。所以,别说别人不好,做好自己就行。”
无论如何,衡水中学成为了乱局中的赢家。
不到10年时间,从十几人到近百人,衡水中学及其分校每年考入清华、北大两校的人数占掉了全省大部分,超越石家庄二中等传统名校,独霸河北。虽然教育行政部门一再禁止超范围招生,最终都不了了之。
“衡中已经成了衡水最大的一张名片,谁都不希望它有事。”衡水当地一位干部道出了实情。
除开当地市委市政府的鼎力支持,衡水中学还有另外一张可供资助的“关系网”。
据熟知衡水中学招生的人士说,衡水中学一座难求,外地学生要进去必须有高官的“条子”。能拿到“条子”的学生,不是子女也会沾亲带故。这些关系会帮助衡水中学免去不少麻烦。
王莉(化名)曾做过衡水中学班主任,她和丈夫在高速路上因严重违章被交警扣车,她忽然想到班上一名学生的父亲是交警部门的领导,就拨通电话求助,很快她和丈夫就直接开车走人。“从学生家长的通讯录就可以看出,不少家长都非等闲之辈。我一个普通老师都可以这样,学校能动员的资源就更厉害了!”
就在衡水中学如日中天之时,2014年9月19日深夜,衡水中学的嫡系分校——衡水第一中学的办公楼内发生了一件事。
事情的“内幕”是在3年后被网上的一纸声明捅开的:
“自2014年9月19日23时40分民办衡水第一中学公章被河北衡水中学张文茂校长强行取走。2017年6月10日,本校董事会和投资方代表因工作原因需用工作索要无果的情况下,迫于无奈于6月12日在《衡水日报》第三版刊登声明,作废公章。声明登报三日后,合法刻制新章,确保不耽误学校的正常教学秩序和学校的日常工作,同时请张文茂同志尽快归还无效公章,以避免发生法律纠纷。”
这则声明发布于2017年6月16日,发布者是衡水第一中学董事会,但身兼校长的张文茂并不在5名董事会成员之中。
据官方媒体介绍:2013年2月,河北衡水中学与河北泰华锦业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着眼于优先发展教育战略,投资9亿余元,高起点、高标准、高品位投建衡水第一中学。该校位于衡水市滨湖新区,其管理、师资、招生、教育、教学均以衡水中学为依托。衡水中学校长张文茂亲任衡水第一中学校长。
2013年后,在全国遍地开花的所谓“衡中分校”,其实都是衡水第一中学商业化运作的产物。仅在2014年9月之后,以“衡水第一中学”名义合作成立的分校至少有9所,包括:衡水第一中学平湖学校、衡水第一中学邯郸分校、保定贺阳衡水一中高级中学、衡水第一中学康保分校、衡水一中六盘水分校、衡水一中兰州分校、衡水第一中学阜平校区、衡水第一中学川南分校、衡水一中鹏程分校等。
但那份《衡水第一中学董事会声明》却称,自2014年9月19日23时40分至今,所有以衡水第一中学名义对外签署的合同、协议等所有办学过程与经营性活动,与衡水第一中学董事会和投资方无任何关联,衡水第一中学财务账户和投资方未收到任何一家学校的赞助金和加盟费。
钱去了哪里?衡水第一中学到底是“谁”的学校?
据知情人士透露,其实自2013年开始筹建,衡水中学和投资方在招生、开设外地分校等问题上就频生龃龉。盖子之所以在三四年后的2017年才被揭开,源于一家民间智库——21世纪教育研究院在2017年5月14日寄给教育部的一封实名举报信《关于对衡水中学等超级中学涉嫌违规办学开展督查建议》。
这封举报信当时掀起了轩然大波。收到举报后,教育部责成河北省教育厅成立专项检查组针对衡水中学和衡水第一中学“公私不分、一校两制、内部互通”进行审查。
2017年5月9日,河北省教育厅印发《关于对河北衡水中学衡水第一中学办学行为进行整改的通知》,直言:衡水中学和衡水第一中学均程度不同存在不规范甚至违规办学招生情况,责成两校7月31日前完成整改。
内忧未平,外患又起。
衡水第一中学浙江平湖学校2017年3月下旬在浙江嘉兴挂牌。当时的官方宣传稿称,该校由河北衡水中学、衡水第一中学、浙江嘉兴港区管委会、广州高新集团联合创办。
不过,其高中部2017年招生简章显示,首批录取新生4月15日报到,比浙江省的中考早了两个月。校方给出的解释是,报到不是开学,只是为新生适应高中课程做准备。
这一提前开学的做法引起了浙江省教育厅的不满。
浙江省教育厅基础教育处处长接受采访时表示,新生报到就是开学,除了保送生,浙江其他类型的高中招生必须在6月中考以后。
根据《民办教育促进法》,衡水第一中学平湖学校的审批权在平湖市教育局,省教育厅是事后才知情。尽管程序合法,但浙江省教育厅官员丝毫没有给衡中情面:“这样的高考工厂、名校加工厂与浙江的教育理念抵触,它是应试教育的典型沧州考研寄宿班,眼睛里只有分数没有人,与浙江以人为本的素质教育理念不符。他们认为是先进,我们认为是落后的,我们浙江不需要!”
就这样,在2017年的夏天,被官方认定为“与素质教育理念不符”、存在诸多违规办学行为的衡水中学,走到了内外交困的风口浪尖。
面对滔滔舆情,张文茂淡然回复:“我办好自己的事儿,把自己学校办好。”
衡水一中董事会的声明,张校长可以不理睬,但教育部门官员给衡中贴上的“高考工厂”的标签,他却急于撕掉。
一场舆论战打响了。
2017年全国两会之后,全国政协机关报《人民政协报》刊发采访张文茂的文章,对各种指责,他都一一进行了驳斥——
发表这番慷慨激昂的采访讲话时,张文茂已是一位63岁的老人。这时距他出任校长已经13个年头。据说2015年3月,衡水市委曾批准张文茂退休时间延长至65岁,也就是干到2019年。甚至坊间还风传张文茂想再延迟3年、到68岁再退休,但被官方否决。
相比“功成拂衣去”的李金池,张文茂给衡水中学打下的烙印太深了。只要不出差,这位年过六旬的老校长依然每天出现在衡中校园里。每年高考前夕,媒体上都会出现他像一位慈祥的老爷爷为考生们加油鼓劲的画面。
但2018年衡水中学的考生,在6月7日走进考场前,没有看到他们的张校长。
2018年5月26日,距高考仅剩10天,上级决定张文茂不再担任衡水中学校长,副校长郗会锁接任。
高考成绩公布后,衡水中学也破天荒的没有公布喜报,对网上疯传的一张2018高考成绩截图,坚决予以否认。
新任校长郗会锁似乎吸取了前任的教训,让衡水中学尽量低调。这位曾在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和西藏阿里地区支教4年的新校长,在外界眼中像喀拉昆仑山一样神秘而安静。
但是,关于衡水中学教育模式的讨论依然没有停息。
模式缔造者李金池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坦承:当年搞的是题海战术,拼学生、拼老师,做了不少违背教育规律的事。有些老师甚至体罚学生,采用棍棒教育沧州考研寄宿班,学生累得发昏,老师累得吐血。后来才开始探索课堂改革,增加学生课堂参与度。
“衡水中学的本质是一种过度教育。”一位衡水中学的离休领导并不避讳。
如今,无数渴求升学成就的学校将衡水中学的经验奉为圭臬,甚至北京的一些学校也未能免俗。这让已为人母的张雨感到忧心:“是不是越来越多孩子的青春,还会像自己当年一样被量化?”
边吃宵夜边和远在北京的张雨视频聊天,她禁不住还是关心起了自己的母校:“衡中是不是还管的那么严?”
镜头余光处,她的9岁女儿在一旁做期末复习作业:《黄冈小状元》。
此时,已是北京时间21点40分。河北衡水中学门前,大雪纷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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